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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的文学少年——刘大铭 2013-12-23 14:53:54  发布者:荣军  来源:本站整理

 

在西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校园里,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幕:一个瘦小的学生坐在轮椅上捧着书阅读,手中还拿着笔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他就是同学们眼中的文学明星刘大铭。

刘大铭从小患有罕见的成骨不全症,身高只有1.4、体重20公斤,是人们常说的玻璃娃娃1994年出生的的刘大铭4岁就开始接受手术,如今已经历了10多次大手术,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然而,这个19岁的少年,并未被病魔打倒,反而在与病魔的斗争中更加坚强、自信、乐观,并将这种快乐向上的能量传递给了身边的每个人。

  从记事起,父母就一直叮咛刘大铭:只能老老实实坐着,不能打闹,不能运动。但孩子天性是好动的,于是刘大铭在无数的疼痛中度过了童年。

  刘大铭从小对读书就有浓厚的兴趣,童话故事、唐诗宋词、中外名著,只要认真看过两三遍,就可以背诵。虽然从小背着一张不要继续上学,以保持脊椎不压迫内脏的医嘱,但是他从没有放弃过学业,并于20118月考入了西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北辰班,走进了他极其渴望的校园。

  “在学校,多亏了老师无微不至的关怀。”刘大铭抿了抿嘴说,“听课时,老师总会俯下身子问我听懂了没有。课后,同学们也很照顾我,连擦桌子这样的小事都有同学抢着帮我。”

  40分钟的课堂,刘大铭由于忍受脊椎的疼痛而大汗淋漓,即使这样他仍然坚持每天上课,认真记笔记、做作业。自强不息的精神感染着同学们,大家亲切地称他为我们的霍金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大铭现在已成为人民出版社最年轻的签约作者。2012年,他的诗歌《灵魂行者》荣获全国冰心青少年文学银奖,散文《我的人间》被刊登在《青年文学》上。班主任伏钰说:从刘大铭作品的字里行间,我们读到了他热爱生命的情感和对人生的感悟。

  “我的梦想很简单,好好读书考上香港中文大学,能写出一本好书,用我的文字和经历帮助别人。”谈起梦想,刘大铭这样说。

 

                     (选自《中国教育报》201311224版,记者 冲碑忠 通讯员 甘露)

 

 

作品选登

 

我的人间

 

 

这里的夜晚是白色的,而白天却黑得像夜。

但我却不得不爱着这里,因为我还是个孩子。生活不会那么浪漫,它让我以一种倒叙的方式活了下来,用七十岁的苦难去活十七岁的人生,我吸着这花儿的芬芳,开始在世界飘摇。

螃蟹在被扎了口的黑色塑料袋里不停地发出嗤嗤的响声,它的螯不停地戳着黑色的边缘。它想要逃脱,却没人理会它,任由它在黑暗中挣扎。它们被扔进一盆盐水里,瞬间咕咕声不绝于耳,从它们的口中不停地涌出一堆堆秽物,它们在撕心裂肺地吐尽肚子里最后一丝油水。这样,它们才好下锅,才更美味。

我坐在床沿,望着这一堆杂乱的生命,我看到,似乎有一只螃蟹的眼睛正盯着我。它高举的螯一张一合,似在对我表示愤怒。我也认真地望着它,我们对视着,那种对生的渴望、对死的不甘,是任何生物与生俱来的秉性。咕咕的声音更大了,我偏过头去,它们重新被装进黑塑料袋,封口,等待被煮熟。我救不了它们,因为袋子是黑色的,因为它们是螃蟹,因为,我们都有自己所谓的宿命。

高中以后,我便从城中心搬到了城乡结合部。在这样的平房里,没了电脑,没了电视,没了大理石地板。这个老房子像个四合院,除了我,还住着一户人家,男主人是跑出租的,早出晚归,很少照面。

我像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斜靠着扶手,缓解地球重力。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原来是邻家的小姑娘,我很惊奇她会来我这儿。

“当然,快请进。”

“哥哥,是什么在叫啊?”

“是螃蟹。”

“螃蟹?我可以看看吗?我还没有见过哩!”

我的心微微一颤,本觉得小姑娘是因为好奇心随便看看,但转瞬又让我想到了别的。我准备饱餐,而可爱的孩子还没有见过它;她只是好奇地想看看,而我却是一心想着嚼碎它们。

“当然,你可以打开袋子。”我够不到那个袋子,只是略显局促地回答。

“哇,哥哥,它们好可爱。”

但是,它们又好可怜。

瞬间,我想,宿命论也许是错的,螃蟹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未接话,只是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要吃掉它们吗?”小姑娘直接问道。

“是的,我准备吃掉它们。”我不会骗人,我必须说出真相。

“哦,那螃蟹一定会很美味的,你可以饱餐啦!”

我震惊地看着小姑娘,本以为她会对我大加批判,对螃蟹大加怜悯,没想到……我想再跟她聊聊,她已经调皮地跑出了我的房子。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金字塔。塔上住着各式各样的人,有一天,螃蟹把金字塔抬走了,人们被螃蟹丢进了大海。在海上我见到了“蟹王”,它有巨大的螯、可怕的眼睛、吞吐海水的巨嘴,简直比古希腊神话里的怪兽还可怕。我惊恐极了,这次我们的身份完全被颠倒,我成了被吃的对象。也许它在想,我的骨头很酥,我的皮很嫩……

我流着冷汗睁开眼,黑暗中,袋子里的螃蟹依旧咕咕地叫着,不到黎明我就把它们蒸熟了。接着,我在中午狠狠地饱餐了一顿。

哪有公平呢?螃蟹强大在梦境,而它的美味才是焦点,翻来覆去,终究难逃一蒸。

那夜,我跟螃蟹都睡了个好觉,我写了五页数学题,而房间里也再没了咕咕声。

“怕吗?”

他戴着绿色的口罩,手里拿着的注射器不断地喷出液体。我知道,那是麻醉药。

“有点儿冷。”

他笑笑,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点儿。

“听说你做过十一次手术,这是第十二次,我从医这么多年,你这体格……”  他顿了顿,“是个奇迹。”

“哈哈,我也不想创造这个奇迹。” 我也顿了顿,“只是迫不得已。”

“待会儿,我要把药打进去,你放心睡,不会有事,睡起来,什么都好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们的老一套,打趣,安慰,麻醉,镇静,解剖。就像一个美丽的刽子手,潇洒地让你流血。

“现在不行,我要等我的主刀医生,你再陪会儿我。”他显得有点儿为难。

“拜托了,我知道你技术很好,敢来给我这个危险品麻醉。”

“好吧。”

空调的风就像催命一样呜呜地嚎着,往常它不该这么大声。空气就好像凝结了,我打量四周,墙是白色,灯是白色,灯下有一张小床,很窄,铺着消毒薄膜,一丝不皱。这是个梦吧?不,这是我小时候做过无数次的梦,我记得我每一次被推到这里的记忆,他们骗我说是看电影,骗我说去旅行,骗我说手术后我就可以站起来,这次,他们要拿什么骗我呢?说我的肉和血能长生不老吗?这谎言是我父亲母亲最疼的心,我唯有满身伤痕,却不发一言。

“你的脸太小了,没有适合你的呼吸面罩。”

“幼儿的,我喜欢,结束后不会那么口渴。”

“好主意。”

我的脸被戴上了面罩,开始觉得好闷,感觉被关进了笼子,突然大量氧气涌入,呼吸立刻平复下来。呼吸机响着,嘀——嘀——每一下都让血液加速。

我知道,他要开始动手了。

“会醒不过来吗?”

“怎么可能!现在医学已经发达到什么程度!”他有点儿生气,希望借此给我勇气,我很感激。

“答应我件事情吧。”

“你说。”

“手术后,把我叫醒,把我送到病房,谢谢你。”

“我一定办到。”

我看到他打开了输液管中间那个容器,将针头插了进去。

“我能坚持五秒。”

“哈哈哈,五秒?”

我最终输了,麻醉药还没进去一半,我就睡着了,整个身体交给了这个手术台。临睡前我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主刀医生已经到三楼了,这里是八楼,放心睡吧……”

这一刀,切开的不只是身体,我颤颤巍巍地看着满身的“糨糊”,各种管子交叉着爬在身上,我挺想哭的,于是戴着呼吸机哭了。监测仪立刻叫了起来,几个医生、护士把我围起来,说我情绪激动,需要镇静。我想喊出来,可我发不出声;我想上厕所,可是他们偏偏给我插了尿管;我感觉我已经不需要氧气,可他们偏偏给我戴着大大的鼻塞,我真觉得那会憋死我。

周而复始的生不如死,可偏偏死不掉。 那时候我想,人是这样的,在自己的眼泪中呱呱坠地,再在别人的眼泪中悄悄离开,眼泪让人沮丧,却又不可或缺。

她是这个世界上仅有几个能看穿我的人,并且很会利用我的弱点,让我一次次开心、难过。于是在夏日的某个午后,我们各走一条路,去了城南的一家咖啡店。我用指尖挑着凉鞋,看着四周,其实她是最美的景,我却一直在找着替代品。

是这样的,她做过我的女朋友,做过我的朋友,做过我的长辈,做过我的学生,这关系就好像CosPlay一样幽默。她是个不称职的人,但我知道,她已经在感悟生命,没有柏拉图那么浪漫,但至少也强于纸醉金迷的小愤青。

我知道我很特别,从人到思想,就像个异类。这是很可怕的。

她现在有信仰了,她不再穿得那么花哨,追求时髦,她也不会总活在回忆里,或者拿着名义上的“正视自己”来做出格的事。她很理智,懂得学习,懂得父母的不容易,懂得未来,所以她更了解我了。可我觉得,这变得更怪。

“你的信仰是你从痛苦中得到的,恰恰因为你犯了错,你才想起了上帝,你是病态的、自私的。”

“上帝宽恕每个愿意悔改的人。”

“你变得理智了,这也许就是我当初跟你在一起的目的。”

“不,不够,我要一直在你身边。”

“做朋友?做恋人?做夫妻?”

“我没办法回答你。”

她转了转杯子,靠着凳子,可我讨厌那种不在乎的样子。我把感情当战斗,所有屈服的,都是叛徒。

“你像个神婆!”

“我不会离开你。”

“你像个神婆!实际是个道貌岸然的恶魔。”

“我不会离开你。”

我记不清这样声嘶力竭地喊了多久,我好像把我这一辈子最难听的话都说出去了,可我听到的,只有她那一句“我不会离开你”。

我悲伤且恐惧,悲伤源于性格,恐惧源于理智,人是这样无知的小动物,总在日月交替中为了群体扮演一个小角色。这个过程中,答案也成了答案,就像黑色是黑色那么简单。我不想再得到答案了,我想要我要的承诺,可我没得到,所以我难过、恐惧,这是人性,这是自私。

她帮我倒满空了的杯子,扶正了我的轮椅,给了我一片纸巾。

“一切需要痛苦,一切需要平静。你就是你,不要让我失望地看到你跟那些健全人一样。”

人在眼前,却不知何时消逝,物似从前,人却已非。总惦记未来,却想不起现在,总怀念从前,却看不到本来,总将痛当痛,却不将爱当爱。有了承认,却还不如一杯知心的咖啡。

我试着相信,试着在年轻的时候学会等待和忍让。

对我来说,学习就像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诱惑,但却令我痛苦。

我背着一张建议“不要继续上学,以保持脊椎不挤压内脏”的医嘱,进了这个让我想入非非的班级。

自己在教室的时候,我总会感到焦虑或突然的难过。我希望在考试中追加一项人品等级,我想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智商不断增高、道德日益下降。无知的人只是善良地无知着,而有智商的人才让人胆战心惊。

这就像个小社会,每个优秀的人都为了自己的目标疯狂努力。也许是我比他们大、比他们痛苦的缘故,我总觉得他们所做的让人心悸,为了名校,不顾一切地耗费着自己的精力,除此之外,毫无其他优秀可言。成绩成了唯一的标准,想要朋友,想要尊重,就要拿出成绩。这种现象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某日下午,我找到了老师,想和他谈谈。我主要问了两点:一、应试教育什么时候可以改革得好一点儿?二、为什么人们知道自己已经错了,还偏偏继续错下去?

综合老师的回答,我总结了两点:一、获得一切的唯一渠道就是高考,如果一切免费,那么国家将彻底瘫痪;二、错误由人决定,但却不是每个人可以改变的,改变的人伟大,不改变的人平凡。

我渐渐开始理解,我带着心去读书,我微笑着去面对每个人。

一切都好像安排好的剧本,我只是在按部就班地做着一个演员,我想修改剧本,却还拿不出执笔的勇气。想想夜已静谧,是时候休息了。 

 

 

 灵 魂 行 者

                                   

 

你将躯干给了病魔,却把灵魂留给了生活,

你将快乐分享于情感,却把悲痛留给了心窝,

你将梦想给了青春,却把苦难留给了执著,

你将最好的,都献给了生命,

你将最坏的,都葬在了荒漠,

你的眼泪,没有干涸,

你的苦难,没有消磨,

可你依旧活着,活的那么坚毅而洒脱。

 

你还不够出色,历史中没有关于你的颜色,

你还不够悲切,死亡中没有留给属于你的枷锁,

你还不够幸福,物质中你没有品尝到金钱的欢乐,

你一贫如洗,渺小的像只艰难的蚂蚁,

可我不该,不能,不配评价你

因为你从不攀比,你宁愿留在贫瘠的土地,

你用你的精神,在歌唱着自己的乐曲,

你浪漫,诗意又富有朝气,

你朝着自己的目标,给予着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想我于你,更是愧疚不已,

我将欲望放置心底,拿不出生命的寓意,

莺歌燕舞,游山玩水成了我的旋律,

我以为享受是生命最大的真谛,

却不知你已将奉献视为了知己,

我的心脏装在健康的体魄里,

可我的灵魂已沾满了淤泥,

明日起,我将心存上帝,

自由,坦然,勇敢地去反思自己,

我想要生命真正的乐趣,我想无限接近于你。

 

啊,平凡似一条小河,流淌在肺腑血液之间,

呵,坦然如一朵白云,游荡在智慧内心之间,

哦,真诚如一颗小草,伫立于生命人性之间,

哟,坚毅如一株松柏,扎根于灵魂思想之间,

我是一抹天边的朝霞,用余辉温暖自己渐冰的双手,

我是一朵风中的花朵,用艳丽充斥自己疲乏的生活,

我愿将一生奉献给最美的时刻,

我愿将一生赠送给遥远的漂泊。

 

 我的灵魂行者,我将追随你一起流浪,

 我想把生命寄存于天堂,

 我想一起与你安详,

 我想与你紧紧相拥,感受骨子里带来的温柔与坚强,

 我想丢掉所有迷茫,让灵魂汲取最饱满最热情的希望!

 我爱你,我的灵魂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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