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曾登一文《冷漠的代价》，大意是纽约市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奶奶为两个饥饿难耐的孙儿去偷面包店的面包，店主将其告上法庭，审判长宣读审判结果，罚老奶奶二十美金，然后当场脱下法官帽，掏出二十美金放进去后说：“诸位，生活逼得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奶奶去为孤弱可怜的孙儿偷面包，难道我们不该为自己的冷漠付出代价吗？”审判席上的法官纷纷掏钱，为自己的冷漠付费。

多年过去了，此文一直烙印在心，法庭是讲理之地，可审判长将情与理如此巧妙转化，将是与非如此以情衔接，将弱与强如此亲手联袂，怎不令人唏嘘！原来有理的你因为冷漠需要付费，无理的弱老因为无助需要呵护。情与理并非水火不相容，一味讲理，自私冷漠狭獈将人性的善与慈排挤，这社会好似文明实则无情至极。

一则小报道令人心寒，一个内急的中年女人四处找厕所而不得，看到一单位门卫口有厕所，就冲进去解决。正在进行中，保安推门进来，喝斥她，强行拉她出去，说什么这又不是公厕.......保安忠于职守，恪守本份，按理做事，可众人骂他没人味，只讲理不讲情，那与机器有何区别！

在烈日与暴雨中，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在冰与火中煎熬，烈日下拉车奔跑，像牛羊一样见井好似救命稻草般狂奔过去，而坐车的人好似死了一样没点反应。是的，我出钱坐车享受安逸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挣钱累死热死渴死苦死与我何干！若有这种心理，那冷酷的铁石心肠缺少人味，那自私的唯我独尊早晚受罚。烈日下拉车的祥子也是血肉之躯，他不是机器，他挣力气钱过牛马般生活本己苦不堪言，你的一丝关爱一句温言一点体贴，让在生死挣扎线上的人不再觉得世道冷酷成人间地狱，让那些弱势阶层不再压抑得火山爆发，比公理更感人的是温情的给予。

我为你搬家俱上六楼，重物不堪，拐角憋屈，举步维艰，善良的你帮我搭手合作，你累得腰快断了，你躺在沙发上喘气，你觉自己坍坯得无法站立。你也看到我累得够呛，你也体验到比你年长的我气喘这样。你不该躺在那里指挥我如此如此！虽说帮你规整放好是道理所在，可你不体贴一个老者弱者的骨头快要散架，不关心一个搬运工又渴又累的状态，不安慰一个下层苦力被剥削劳动力的无奈，没有招呼我歇一会再干，没有给我递水，反而躺着似老爷般呼来喝去，我不发气才怪哩！你出钱我干事天经地义，你善良我领情理应如此，你躺着我喘着却不懂怜惜，埋怨几句是人性压抑后的无法控制。

前几年朋友家装修房子我去参观，几个工人忙得不可开交，一年青小伙子在浴缸处敲打，朋友大声呵斥“你小心些，敲坏了你赔不起！”那人扔掉工具扭头就走。有啥了不起，在你的眼里浴缸比人重要，尊严受损，谁补？不知尊重劳动者，你自己劳动试试。前几年我买家俱，按协议只给工钱不管饭。两个中年大叔又抬床垫又搬沙发，又组合家俱又忙前跑后，饭点到了工作仍未干完，我看一时半会忙不完，又不好意思自己吃饭，就下楼买来快餐啤酒熟食，让他们吃完再干。可能他们真累了饿了，也没有多少推辞。饭后执意给钱我坚拒，有些情意非钱能买到，有些理解非钱能换取，有时钱换不来别人对你的亲近。把别人当自己，就多一份慈悲；把自己当别人，就多一份包容；把弱势群体当自己的亲戚，情怀自会让人仰视！

一年前我亲身经历了一件事，当车行驶到一个小巷时，一个清洁工阿姨的拉圾车挡在前面，几次提醒请求她挪挪让我们过去，人家不紧不慢地扫地，说什么急啥，开个破车有啥了不起。车上一位火冒三丈，似要下车打人，吓得我火速下车，跑在前面对清洁工说“我可以把你的垃圾车移动吗？”一场冲突立马偃旗。那辛苦的清洁工说“别以为开个车就了不起，帮助别人等于帮助自己”。

是啊，你有车有钱有权，就以为享受是天经地义，这是人情凉薄的自私！大热天，你喝啤酒饮料在空调房里潇洒，谁管谁顾高温下作业的厨子挥汗如雨的不堪。你在阴凉房里吃着可口的饭菜，可否理解烈日曝晒下农民兄弟耕作收割的艰辛？你住在宽畅明亮的房子里谈情说理，可懂得建筑工人一砖一瓦修砌的不易！你旱劳保收地领取工资，你可体恤苦力者下岗者弱势群体对情的渴盼超过讲理！

陈胜吴广是征发到边疆的卒子，“因天雨误期，按秦律该斩”。天要下雨我能奈何，你只顾理不管实情，我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奈何不举大事而死，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唱出了多少压抑者对命运的抗挣！你讲理却无情，我就反戈一击。你只认理而逼我死地，我就怒目相向敢让你尝尝生生死死不过如此！

情与理从来不是事情的两极。有情者在理中裹情使对方心理慰藉。无情者只认死理处理问题逼人抗击。纽约市审判长罚钱又自己掏钱，这用现身说法昭示：比理更感人的是那份柔情那种设身处地。

贾平凹曾给女儿写过一份信，“家是讲情不讲理的地方！”多少矛盾多少争执用情化解，多少温暖多少幸福用情赢取。咆哮吼叫泪水，亲吻胜过万千言语。冷漠排斥敌意，微笑握手让春风又起。有公理的地方是法厅，有情爱的地方是你的心里。

让人间多一点善良柔情，公理就不再哭泣；让每个人心里多一些体贴换位，和谐才不远离。

【作者】齐小平，陕西南郑大河坎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