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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疫征文选:疫中一家(山东 王倩)

责编:贾晶晶 发布日期:2020-04-02  点击量: 3069

疫中一家

■王倩(山东省山大附中实验学校高二

 

目光滞留在那张熟悉的面孔,湿红的眼眶,僵住的双唇,疯狂诉说着无尽的懊悔和自责。脸颊似有一股温热滑过,痒痒的。我下意识揩去那一瞬才惊觉,是心痛啊!

夜,悄无声息的湮没似在微颤的庭院,四周静谧里,爸爸的微信消息提示接连不断,格外刺耳。爸爸平时听京剧都是开足音量,时不时跟着哼两句,倒也听不出真实唱功如何。独这几天,频繁的来信提示,电话铃声,着实烦扰。“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满之气如火山喷发般侵袭理智,我几个箭步冲到“罪恶源头”:微弱的灯光下,爸爸鼾声如雷,脚上胶鞋未褪,掌中手机半落,唇边还有一半未剃的胡茬,让人心疼的想笑。手机仍在狂响,鼾声,铃声,仿佛承包了夜的喧闹,我赶忙夺取手机,屏幕上信息轰炸而来。

“李哥,外边路都封了,人家也给联系说车来不了,这下咋弄?”

“平子,咱没赶到时候,今年的养殖户都得赔”

“平兄弟,我这料也没了,鸭仔们急,都死了几拨了,你那边咋样?”

“最新报道,截止……全国新增确诊病例……”

疫情,封路,鸭子,卖不出,这些字眼源生出巨大的危机感,然而,更大的危机还隐藏在未知中。

“敏敏,敏敏~”奶奶孱弱的声音在唤我,“哎~”我挂断电话便应声而去。奶奶紧握着耳边的手机,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笑,“敏敏,快拿张纸,记一下你哥电话”我愣住不做声,奶奶自顾自地说着:“磊磊要回来了,还说给我买了礼品,这孩子,乱花钱……”我疑惑之余还是取了张纸。哥哥前几天刚来电话,说路封了,回不了家,现在村口都挂了横幅不让走动,哥哥怎么回得来?我哄来奶奶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屏上是一张张娃娃的相片……

清晨,正吃着早饭,爸爸淡淡的说了句“去我屋里把手机拿来。”不言其名,意有所指,我立即起身,怯怯离去。手机刚充满电,还没来得及拔掉数据线。爸爸接过手机,又淡淡的问“昨晚有人打电话没?”昨晚,昨晚,我都干了啥?总不能说我偷偷接了老爸电话,又偷偷删了记录吧!我接它干嘛?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爸爸似有怒气说:“那卡里剩多少我不知道么,咱家刚买的那车……”话说半句,后边又咽了回去。奶奶边纂着手机边吃饭,似纂着宝贝般。爸爸顾不得看,转身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饭后,我赶忙逃进屋,紧闭房门,开始上网课。却没能逃过那手机铃声的魔爪。

缕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堂前,照出的是男人的焦急模样。只听得男人故作轻快的语气响起:“喂,二哥啊,是我小平”“你手里宽敞不?”一通电话没两句就结束,接着又是铃声。“哎,是我”“我这不刚买了辆车,手上紧点儿……”“兄弟,我也发愁呢,头次养鸭子就要赔,车贷也催得紧……”

从客厅到里屋,从沙发到墙角,手机依旧忙碌不停。窗外阳光更盛,爸爸瘫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百分之一的电量,锁了屏,闭上双眼。

这时,手机又亮起来,张主任来电。爸爸忙接起电话,“诶,好!”一声应和下便挂了电话,全副武装,驾车出门去。

一直到晚饭才归。晚上天气转凉,冷风直钻胸口,是否病毒肆虐也如这黑夜班令人生寒?低头,我再次数了数手上的钱,两千三,然后轻放在饭桌上,妈妈也把一张银行卡放了上去,轻声说:“这是过年置办东西剩下的钱”,奶奶也掏出张卡放上去,嘴里念叨着要等磊磊回来。门外冷风空转,屋内似有暖意生。爸爸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端起酒杯。末了才说:“今天我跟村东张主任商量着,把咱家那鸭子贱卖了吧!”“那不得亏大了!”妈妈愁道。爸爸答:“不卖,人家不给送料,鸭子饿死一批,踩死一批,不更亏?”“咱是个大村,有张主任给吆喝,不愁卖。”疫情之下,众生皆苦,别无他法,出此下策。此一时,是否别家都似这般无奈?

全家筹措的钱给还了车贷,可抗疫胜利还不明日期,口罩难买,菜价狂长,单是维持生计,就得拼尽全力。

果然,张主任的“吆喝”奏效了。第二天就有很多人打电话来预订,都是几十只几十只地买。除了先前死的一批,埋掉的一批,鸭棚里的鸭子几乎散尽。我和妈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幸好张主任给我们找了几个人,帮衬着送货。爸爸打电话向主任道谢,张主任百忙中回话:“谢啥,我就是把这事发朋友圈里,让人转转罢了!”接着,村里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买鸭子得了些钱,足够我们撑过这段艰难岁月。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奶奶不见了。

一个多月后,疫情捷报频传,村口封条撤了,道路也通车了。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爸爸接下:“哦,好,我这就接你去。”语毕,爸爸带上口罩,驱车出门。这是去接人吗?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听到有车子回来的动静,我就急着打开门。只见从车内下来一男子,果然,是哥哥回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我赶忙跑去,帮着提溜一箱高钙奶,和一个不知道啥的盒子。待我进了屋,却看到这痛心的一幕:哥哥抱着奶奶的遗照,略微嘶哑着说:“磊磊回来了,磊磊来看你了……”目光中这张熟悉的面孔,呈现给我陌生的泪容,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这般哭过?爸爸妈妈站在一旁不做声,我想拉起他,妈妈先拦下我,轻声说:“敏敏,你哥哥从小跟在奶奶身边长大,随他吧!”

入夜,哥哥把带来的那盒子拆开,取出里面

mp5摆在奶奶面前。他肿红了双眼问道:“奶奶,是怎么,怎么没的?”爸爸答:“那几天忙,你奶奶念叨着要找你,我也没在意……”顿了顿,爸爸接着说:“她跑出去找你,走到西地时高血压晕倒了。医生说,你奶奶得了什么茨什么海默病,就是老年痴呆。估计着有半年多了。”说到这爸爸哽咽起来。妈妈继续道:“我们把她接回家,是我没看好她,让她搁楼梯上给摔了下来。”话到伤心处,妈妈也湿了眼眶。

共情之处何不泣,至亲之逝何不伤?我收回目光,在泪液的温热消散中体会心痛。

一疫万家难,我们也只是千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