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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 在古今之间游荡的诗人 2013-05-28 09:55:04  发布者:phpcms  来源:新京报
  9月8日起,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在北大担任为期一个月的驻校诗人。而9月18日,首师大则迎来了第9位驻校诗人。今天,中国有3所大学有“驻校诗人”,这三所大学是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作为国外常见的文学与大学教育沟通互补的方式,驻校诗人能否给中国大学的文学教育带来新的活力,令人期待。
  提起余光中,有太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那首《乡愁》。但余光中并不仅仅是《乡愁》里的余光中,他作诗千余首,也不仅仅都在诉说乡愁。他的诗歌里有引经据典的部分,也有环保的部分。余光中在北大驻校期间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展示给我们乡愁之外的余光中。
  “我写过一千首诗,散文至少也有一两百篇”
  新京报:大陆的很多读者都是从《乡愁》开始认识你的,其实你的很多诗歌和散文都描写了乡愁,比如《十年看山》、《登楼赋》、《听听那冷雨》、《当我死时》,乡愁对你而言,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余光中:我是1949年从厦门离开大陆,先去香港,1950年我就去了台湾。1952年在台湾大学毕业,到美国去读书、教书,一直到1972年,那时候我已经42岁了。那时正是“文革”,两岸不可能交流,感觉回归无期,所以在这种心情下,写出《乡愁》。当时我一口气写了很多别的“乡愁”。另外一首由罗大佑谱的曲,在大陆也唱过,叫《乡愁四韵》,有四段。另外还有一篇感情差不多的,叫做《民歌》。这次在北大,我第一讲《诗与音乐》,讲到后来,我朗诵自己的一些诗,有一首就是《民歌》,我念第一遍,第二遍是全场几百个听众应和我,一呼一应,有点音乐效果。
  新京报:其实你不仅仅是写乡愁的诗歌,你写过很多很西化的诗、也写散文、甚至还翻译西方的文学作品,但很多读者眼中最喜欢的还是那些充满东方古典美的诗歌和散文,你会觉得读者对你的认识不全面吗?
  余光中:我写过一千首诗,散文至少也有一两百篇,所以要真正对我有一个基本认识,是要看一些书的。《乡愁》这首诗因为被编到教科书里,所以大家都念过,而且也好记,形式单纯。《乡愁》是大白话嘛,我在这头,谁在那头,都是白描的。但我也有一些写得很文的引用典故很多的诗,比如《湘逝》。是写杜甫的晚年,他安史之乱一路从陕西辗转逃到四川成都,到了三峡那里顺流而下去了湖南,所谓“湘逝”就是死在湖南。这个当然很受古典的影响,语言也比较文,典故也比较多。另外还有一首《寻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到了最近的十几年来,我又写另外一种主题的诗,环保的诗。
  “诗歌如果不押韵,就一定要有些别的好处”
  新京报:你曾经提到古典文学是你的上游,你觉得在今天,古典文学是否离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余光中:我们现在名义上,古文是退位了,靠边站了,白话是主流,可是我们想想,我们每天讲的成语都是古典文学留下来的。最简单的例子,我们讲五四以来,我们受欧风美雨的影响,什么意思呢?是说我们受欧美的影响,不过说得形象化一点。为什么大家不讲欧雨美风呢,也可以雨从欧洲来,风从美国来。平平仄仄嘛。每个人讲话受平仄的影响,也就是受古典的影响。决定中国文学平仄规律这样的东西很重要。
  新京报:那你觉得诗歌是不是一定要押韵?
  余光中:诗歌押韵对中国文学来讲自古已然,五四以后才不押韵的。在这之前,一直到清朝都是押韵的,所以变成歌非常容易。从周朝的四言,到魏晋南北朝的五言,到唐朝的七言,到宋词长短句,还是押韵的。押韵对中国古典诗是必要的条件,西方不然。西方比如莎士比亚的舞台剧,人物讲话是用诗句讲的,不过不押韵,这个和中国不一样,这件事情(押韵)对中国是最基本的。
  新京报:不押韵可以写出好诗吗?
  余光中:当然完全不押韵也会写出一首有趣的诗来,不过有时候有韵来帮助呢更有效果。在一定的时间间隔上,有韵的呼应,能够催眠你。甚至我们讲个笑话,讲个俚语,都是押韵的,这是天然的一种趋向。“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我那首《乡愁》大家以为不押韵,其实有啊。“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小时“候”、“愁”、“头”,当然,“候”和“头”平仄不一样,可是是有韵的。韵很重要,交通守则都会押韵啊,让你容易记住,都押韵嘛。
  新京报:可是现在很多诗人写诗是不押韵的。
  余光中:不押韵能不能写出好诗来,不一定,可是你不押韵,一定要有些别的好处,语言特别有味道,特别耐人咀嚼,或者你的比喻特别鲜明生动,要有别的补偿。可是押韵在这个之外,会帮很大的忙。
  “逍遥游其实不逍遥”
  新京报:去年4月,纪录片《他们在岛屿写作》在台北上映,你的片子以“逍遥游”为题目,这是取自你的散文集《逍遥游》,还是另有深意?
  余光中:庄子的逍遥游意思是不要有牵挂。我用这个题目倒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我那本散文是写我在美国的心情,在美国读书,离开故乡,到一个不同的社会,所以我把它说成是逍遥游。可是这个逍遥游,其实并不很逍遥,充满了乡愁,充满了所谓的文化震撼,很不习惯。
  新京报:杨照在文章《他们在岛屿写作:文学大师纪录片》中说你在纪录片中的主要形象,不是民歌手,而是“壮游者”。
  余光中:那个片子拍的方式,好像我是一个壮游者,是一个云游天下,四海为家的人。因为那个片子拍出来也是这样子,一会儿叫我到这儿,一会儿叫我到那儿,杨照他的印象就是壮游这样子。
  新京报:你赞同他这个说法吗?
  余光中:壮游不是个贬义词,也还不错嘛,一个人云游天下。中国就有句古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互相补益,读书是跟古人来往,行万里路是跟当代的人来往,深入人间,都有帮助的。
  “披头士的歌词都蛮有深度,崔健也很不错”
  新京报:你诗歌中的音乐性也是常被提及的话题,你自己对音乐的喜好是怎样的?
  余光中:我很喜欢音乐,这次在北大的第一场演讲,我讲到诗与音乐,就特别提出披头士,当然现在你们已经不太听披头士了,你们听杰克逊啦,还有人去看Lady Gaga。披头士是最了不起的乐团,是英国最大的输出,吸引最多的外汇,而且他们的歌词都蛮有深度。他们的思路很广,绝不是写很浅薄的东西。像大陆的崔健就很不错啊,他自己也写词,他就是学美国的摇滚乐,自弹自唱。这种事情在中世纪欧洲,有很多吟唱诗人,等于复古了。
  新京报:音乐性在你诗歌里是如何运用的?
  余光中:我的诗在现代诗里,是比较强调音乐性的,往往有押韵,不一定是脚韵,行、句子中间有关键字眼,跟前后呼应的也是一种韵。押韵也有各种方式,押得不好是油滑,押得好是恰到好处。我有一首诗叫做《浪子回头》,一开头我就讲,“鼓浪屿鼓浪而去的浪子”,“浪”字就出现了三次,“清明节终于有岸可回头”,当年我离开厦门的时候,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这样的句子开始,同样一个字扭来扭去,变来变去就可以发展下去。像李白那首,“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几个“日”字翻来覆去就发展下去了。(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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