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至今还珍藏着一辆破旧的“五羊牌”自行车，那是23年前父亲用卖母猪的钱给我买的。
　　23年前，我到离家20多公里外的镇上中学读书。那时，我家到学校有两条路，一条是崎岖不平的山野小道，要走两个多小时，一条是刚修的泥面公路，要走三个半小时，那时的公路上只有偶尔看到几辆拖拉机和自行车。当时，一辆自行车需要两个多月的工资，我们班先有四五辆的，后来又多了几辆，看他们乘着自行车多么的风光啊，令人羡慕不已。我梦想着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可以风光地骑着它，免受翻山越岭的辛劳。
　　父亲向来是严肃的，比较少言语，我很怕他，不敢向他要。奶奶是最疼爱我这个长孙的，我就向她说：“我们班很多同学都有了自行车，我也要一辆。”奶奶说：“乖孙子，读书那么辛苦，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应该买一辆，没钱叫你爸去借。”爸爸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那时的凤凰牌自行车一辆是280元，五羊牌一辆是180元，而当时的工资只有80多元。我家是纯农户，奶奶很勤劳，在家里养了一头大母猪，这是我家的主要副业收入。闽南俗语说：“米粉猪母，豆腐查某仔。”意思是加工米粉的家庭母猪比较有吃的，做豆腐的家庭女儿比较有吃的。改革开放之初，农村的生活都比较困难，我家还能勉强维持下去，主要是靠这头大母猪。父亲说，反正借不到钱，只有把母猪杀了，卖掉，换一辆自行车。我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也没有去反对。唉，从此我家就没有再养母猪了。
　　父亲带着钱来到镇上，我们一起去买了一辆“五羊牌”自行车。我一时高兴得不知所措，自行车要放在哪里呢？万一丢了怎么办？我真的能骑上它在公路上飞奔吗？我和父亲推着车，在公路上走了很远。我说，爸爸我载你。父亲从来没有乘过自行车，看到公路两旁陡峭的悬崖，也不知道我的功夫，他不敢让我载。他说：“你自己骑着回家，要小心，我走路回家。”我怎么能忍心让父亲走路而我骑车呢，我坚持要载父亲，父亲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他拖住自行车的后架，用力一蹬，跳上来，我的车激烈地摇晃一下，车把一下子歪向路边，眼看要滚入悬崖，父亲赶紧跳下车，由于惯性，摔倒在满是石子的公路上，手脚出血，我也连人带车摔倒，差点掉下悬崖。我经过休整后，想继续载父亲，可是父亲坚决不肯，要我自己小心骑车回家，他走路回家，父亲沿着公路走了3个多小时，直到天黑才到家。
　　这辆五羊牌自行车，我骑到不能再骑了，至今还放在屋子的角落里。每当看到这辆破旧的自行车，我就不由地想起我家的那头大母猪，那头为我家做过很大贡献的老母猪，想起父亲一生中唯一一次让我用自行车载了大约五米远的路，想起父亲善良而淳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