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内搜索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投稿登录

今天是2018年1月5日 星期五

当前位置: 首页 >> 教师文学 > 教师小说 > 教育使我们富有,文学使我们高贵  文学滋养心灵,教育培养智慧
唐朝女子(节选) 2013-04-26 14:22:05  发布者:phpcms  来源:本站 作者: 温新阶


    那是四月的一个夜晚,唐晓红的丈夫李万胜像往常一样出去打牌去了,把唐晓红一个人剩在家里.她洗完澡,穿了一套随意宽松的休闲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她根本就没看进去,电视里放什么,她啥也不知道.吴小月打电话来叫她去打牌,本来她的牌瘾是蛮大的,这天却把吴小月挡了回去,上次跟吴小月打牌,她赖了唐晓红30元钱,钱是小事,人品太差了.她时常觉得她同吴小月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没必要混得很知心.因此,她宁愿在家这样硬磨着,也懒得去跟吴小月她们斗地主.
其实,这样硬磨是很难受的,总想做一点什么,又不知道做什么,就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
    唐晓红坐在沙发上坚持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挺帅,说准确一点,是那副行头很帅,米白色的衬衣,藏青色的西装,似乎是皮尔卡丹的牌子,而那条红领带好像是金利来的.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无非是烟啊酒什么的,唐晓红一看就知道是来找李万胜的,肯定是想把学生转到他班上.
    梨园中学办学质量好,在全县小有名气。就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想把学生转到这儿来。外面转来的学生要过的第一道关就是校长,第二道关是教导处主任,第三道关是班主任。这些年,学校已不再分重点班和普通班,学生入学时按成绩平均搭配,但实际上每个年级总有一个班教师力量配备得强一些,镇领导的子女、对学校有帮助的镇直机关头头脑脑的子女以及本校教师的子女多数在这个班,真正懂行的家长不仅要把学生转到一个好的学校,更重要的是要编到一个好班,除了在学校正常招生范围内分配到班上的学生以外,另外转来的学生属于额外的负担,班主任有权拒绝,加上如果是雁过拔毛的话,校长主任碰到的雁多,每只拔一根,攥在手里也有一大把了,而班主任的机会相对就少多了,逮上一只雁,就想多拔几根毛,所以转到梨园中学想编一个好班,班主任这一关是最难过的。
    李万胜是一(8)班班主任,这个班的老师配备是最好的,过去好班都是一班,这一回张校长把好班既不编一班,也不编在最后一个班(一年级十二个班),而编在中间,多少有些掩人耳目,还有一点图吉利的意思,“要得发,不离八”嘛,他自己的侄儿张晗就在8班.       
   也是这位家长这天来得不巧,正好李万胜又出外打牌去了.李万胜不但书教得好,是市里的学科带头人,还写得一手好文章,不时有文章在市报发表,同时还打得一手好牌,斗地主打麻将都行,他还动不动在办公室讲鲁迅、胡适、王蒙都是麻坛高手,言下之意,他该与这些人同属一类,他说这话时自然很少有人搭腔.
    李万胜到哪里去打牌,何时回家,唐晓红是不问的,她毕竟无班上,又不做事,全靠李万胜养着,管得多了,让李万胜烦了,万一一脚踹了她,麻烦就大了,男人嘛,赌点小钱不为过,她有时也想,说不定他出去不是在打牌,而是干别的去了,转念一想,即使干别的又有什么呢?两条原则,一不能让她碰见,二是“精子”可以外流,白银不能外流。当然,这个改革开放的原则是她自己心中掌握的,并没有向李万胜宣布。
    接受学生转学是大事,唐晓红当然是不敢做主的.唐晓红就说,对不起,李老师不在.来人说,我等等,等等,说不定李老师一会儿就回.
    “他呀,只要一上牌桌,准是个通宵.”
     来人依然不走,似乎是非等到李老师不可的,一副把牢底坐穿的样子.
     坐着总要说话,来人先是恭维李万胜的文章,然后又赞美他的教学才能,末了,竟然表扬晓红“丰满,有气质”,唐晓红自己的脸都红了,可还得听着,一边听取恭维一边陪客人喝茶.
     因为无聊,茶就喝得多,不一会,便意就强了起来,起初,唐晓红把两只腿叠起来忍着,可是终于忍不住,还是冒着被视为不雅的危险,决计牺牲些气质,慌忙进了卫生间.
    问题就出在唐晓红这泡尿上.
    在这春风习习的四月,一位少妇的撒尿声从间壁传来,是那样清晰,那样富有冲击力,昭示了一种青春和活力……客人就有些坐不住,一股燥热在体内弥漫开来,他知道再不能呆下去了,他站起身,想等唐晓红出来打个招呼就走.
    唐晓红出来了,客人的招呼打得艰难而匆忙,他准备开门的当儿,唐晓红也来为他开门,他就碰到了那双富有弹性的手,他的目光顺着那肉嘟嘟的手往上滑,短袖里伸出的手臂像一条嫩嫩的丝瓜,而丝瓜生长的地方那样肥沃,是一片隆起的土地……他的目光还在四出游移,他想寻找一块石头或是一块铁那样冰凉的东西,偏偏他看到的是唐晓红眼中的火光,他于是拥起了唐晓红……
    他俩在床上做得并不顺利,唐晓红太胖了,颇费了一些工夫方才进入,她还没有多少感觉,对方已经偃旗息鼓,似乎就要逃走,唐晓红拽着他,“你就这样走了,你儿子休想转到8班……”
     这句话还真灵,那家伙留了下来,磨蹭了一会,他们再来了一次,这一次虽是强了不少,却又没有了冲动和激情,男人一脸的懊悔,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男人走时扔下1000元钱,两句话,“我儿子转8班的事儿你得帮我办好,想办法去减减肥.”
    唐晓红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一向自恃清高的唐晓红被一位陌生男人击倒了,原来她的清高不过是自己制造的一个外壳,而且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外壳,这个陌生的男人径直找到了外壳的裂缝,把它捏了个粉碎,唐晓红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像一个睡梦中脱光了衣服的人,醒来仍不敢见人.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瞅着一身的肉,除了懊恼,就是愤怒.偏偏吴小月又打电话来约她打牌,说她,在卫生间拉肚子出不来,坚决拒绝了.
     吴小月实在不相信牌瘾特大的唐晓红会扯个拉肚子的谎而不去打牌,她想可能是因为上次欠她30圆钱的缘故,30元钱值得那样上心么?“校长太太”欠你30元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吗?她打心眼里还不知道唐晓红内心深处会瞧不起自己.
 
    唐晓红上高中时不但长相漂亮,而且成绩不错,特别是作文写得很不赖,还在«中学生作文报»上发表过两篇作文,她至今还记得题目,一篇叫«故乡的秋»,另一篇叫«河水淌过柏林冲»。和许多女学生一样,平时成绩不错,就是禁不住考,连续两年高考都落了榜,回乡教过民办,在很偏远的一所小学,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就辞了那分差事,后来又干过好些不同的行当,都是春天干,秋天就拉倒了,眼高手低的人都这样,26岁时才嫁给李万胜的,那一天,她在市报的副刊读到李万胜的散文«爱的泡沫»,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就去梨园中学拜访李万胜。他俩爱情的篇章缺少必要的铺垫和过度,很快直奔主题进入高潮,唐才女迅速演变成了“李夫人”。嫁给李万胜以后,就一直没有上班打,有个亲戚在镇上开了一家“梨园便利”超市,想请她去做会计,被李万胜拒绝了,她不愿自己的老婆在超市里成了俗人。
     吴小月不同,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都差,但样子还可人,特别是上高中后,一对乳房一天天膨胀起来,很能吸引异性的目光。她的父亲原本是县中的副校长,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她上高中那阵子才平反,他知道女儿的那点水平。吴小月高中毕业后,干脆没有参加高考,被安排在粮管所做过磅员,那时的粮管所是何等红火的单位,不论谁去买粮食想多买一些米,见了粮管所的丫头都要低声下气,吴小月每天都在那些近乎可怜的目光中穿行,她的自我感觉极好,当然,她也注意到了还有许多另外的目光,直盯着她那抖动的乳房,她是很会利用效果的,故意把胸挺得很高,看就让你看吧,馋就让你馋吧,可是不让你碰,馋死你。
    张峰那时刚师专毕业,分到梨园中学,他在师专上三年级时,本来已谈了一个女朋友,是县城一位副局长的千金,名字叫郭玉,俩人谈得热火朝天,并且提前那个了,可郭玉提出要他想办法分到县城,决不跟他到乡下,后来张峰分到梨园,郭玉分到了计生委,她说到做到,跟张峰拜拜了,学数学的女子一般都很理性的,才不记那份缠绵呢。因此,张峰到梨园后,沉默寡言,有几分颓废。那一回去县上开会,要自带粮票,一个二十几的小伙子,二十八斤半怎么都不够吃,他的供应本上就一两多余的都没有,没办法,回家背了二十斤包谷去粮管所兑换粮票,那天恰好吴小月一个人当班,头天刚买了一件很得体的新衣服,心情特好,加上张峰对她那件衣服的赞美,简直使她心花怒放,她就没有为难这个服务行业特喜欢为难的有着专科学历的地位低下的青年教师。那个时候,服务行业的姑娘小伙们几乎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为难人民教师,因为他们多是成绩差考不上大学才安排工作的,为难一下这些读书人有一种心理上的快感,加之教师是一个生存能力较差的社会群体,稍稍一点为难就让他们无计可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就觉得好笑。吴小月那天收起了这个通俗的念头,不但二话没说给张峰兑换了粮票,而且给的不是农用粮票和省票,而是全国通用粮票,这就使张峰非常激动,他错误地认为吴小月对他有意思,要知道在那个时代,粮管所、食品营业所、供销社的女职工几乎是集体宣誓决不嫁给又穷又迂的教师的,吴小月那天的举动自然令张峰激动不已,想入非非。他立马有一种“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感觉,“郭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郭玉的位子急需有人来填补,没想就碰到这样一位,不难看,还性感,蛮不错的小姐,文化虽然是低了点儿,却总叫人怦然心动,何况在那个年月,文化还不如一壶菜油,一袋大米。从县上开完会回来,张峰就频频地给吴小月寄去情书,张峰虽然是师专数学系毕业的,语文水平不低,情书写得还很上档次。
    可想而知,张峰的情书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一是吴小月不大看得懂,二是她根本没有下嫁中学教师的念头,那些日子,供销社、食品所、林业站的好几位青年男职工都频繁出入粮管所,在欣赏了吴小姐给他们看的张峰写的情书,奚落了张峰一通以后,纷纷加快了步伐,他们的方式更快捷,看电影、钓鱼、采花……有一位甚至已经摸到了那颤悠悠的乳房。
    眼看着可怜的张峰没戏了,没想到这事引起了吴小月父亲的关注,这个武大历史系的高材生文革前县中的副校长一一接见了包括张峰在内的一干人等,分别同他们交谈,他当然选中的是张峰,不知道是从历史发展的规律来看,还是凭一种直觉,他说未来的时代是知识的时代,是知识分子的时代,在这位吴校长强有力的干预下,吴小月终于嫁给了张峰。
    时代变化真快,没几年,粮管所就不行了,开始还硬撑了一两年,最终每个人分了一个门面自谋生路,吴小月吃不起那个苦,把门面转租给了别人,在家当起了校长太太,此时的张峰已做了两年梨园中学的校长,在一所声名很好的中学做校长,养活一两个人不成什么问题。
    有人做过研究,文革时期的教师是最瘦的,近些年,这个瘦小的群体逐渐开始发达起来,也有了不少大腹便便的人,不仅他们自己胖了,每所乡镇中学都有为数不等的无班上或者不上班的“随教太太”,连她们也肥胖臃肿。梨园中学11名“随教太太”中体重超过65公斤的就有4位,胖虽胖了些,都还不显难看,相反显得丰满和富贵,李万胜给她们起名叫“唐代女人”,唐代是以胖为美的,这个称呼既很贴切又无恶意,很快就在校园流传开了,唐晓红、吴小月、郑梅都是唐代女人中的一员。
     唐晓红不来,教导处谌主任的夫人郑梅当然按时赶到了吴小月家里.
    光吴小月、郑梅还是打不成牌,大好的时光不能浪费,还得找一个人,吴小月就把电话打到了总务主任钱玉龙家里,他的老婆鲁昌秀也是随教太太,过去在农村种田,属于半边户,这几年钱主任条件好了,就把那几亩田租给了别人,把她带到学校来了。鲁昌秀虽说在农村劳作了那么多年,竟还有那么白皙的皮肤,倒像久居在深宅大院的少妇。到学校后突然无事可做,她的身体像撒了化肥的包谷苗子,看着看着壮实起来,半年就长到138斤,幸亏个子不矮,依然显得耐看。吴小月并不经常叫她打牌,她太精,地主斗得特好,只要她在场,十有八九吴小月得输,加上她跟郑梅还有一点过节。可今天实在是缺人,没办法只好叫她了。
     校长夫人打电话叫打牌,鲁昌秀就问还有谁,吴小月说你来了就知道了,她也不再问,走之前,钱主任给了她一张百元大钞:“多输一点,别老赢校长夫人的钱。”
     鲁昌秀口中应着,心想,送上门来的食还能不吃,那是天理不容的,她把那一百元塞进贴身衣袋里,忙不迭地奔张校长家去了。

 


     说鲁昌秀奔校长家去,是说她走路的样子急切,其实她是走不快的,一身肥肉在衣衫里抖动,怎么走得快?两栋宿舍相距一百多米,她走了好一会儿还未到,吴小月已在阳台上看过两回,好不容易才响起了敲门声。
    鲁昌秀进门一看,沙发上坐着一个胖女人,那人一回头她看清了是郑梅,怎么是这个冤家,吴小月怎么要我来跟她打牌?人已进了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僵在那儿,吴小月已经把泡好的茶端上来了,“快坐快坐,今天谁也不许走,不然没有人陪我,我不急死了,过几天要去保险公司做业务员,你俩还不好好陪我玩玩?你们俩过去有些隔阂,这我知道,可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的风吹散,还记它干什么,一个单位的姐妹,早不看见晚看见,一切从头开始,从我开始,从今天开始。”
     吴小月一边说着,已把牌桌子端到房中间,郑梅和鲁昌秀只好凑过去,可鲁昌秀的心思却不在牌上,老想着她和郑梅之间的事,第一牌本来起了一对王,吴小月一喊“下滑”,她也跟着下滑了,郑梅的牌蛮顺,又有三个2,就把牌抓了起来,开始出牌了,鲁昌秀才把心思收回来,这才看清手中有一对王,本来可以炸郑梅一把的,怕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故意把一对王拆开管了郑梅的2,当然郑梅还是打输了,其实,后来是吴小月把她打输的,郑梅却怪鲁昌秀:“老鲁,你不对,一对王还卖药,我看你可以到医药公司去当经理。”鲁昌秀连忙解释:“我没有7, 3、4、5、6怎么打呀?”郑梅说:“我也没有7,难道吴小月有7字炸?”这一说,吴小月知道鲁昌秀在说假话,鲁昌秀想真是说不清了。后来,凡是她当地主一律抓牌,说来也怪,他一抓牌,不是抓了炸弹,就有姊妹对或是飞机,别人一对王也打不赢她,她不得不故意出错才输了好几牌,这一点,后来郑梅也看出来了,她想,老鲁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当初说不定错怪别人了。
    郑梅的父亲是农业银行退休的职工,那一阵子退休兴顶职,她父亲就提前办了退休,郑梅就顶职进了农行营业所当临时工,做储蓄员,那几年,银行是什么地方?好像银行就是职工们自己开的,说不清的奖金,还有贷款的回扣,郑梅虽无一官半职,得的钱还是不少,她几乎每天都在兴奋着,隔三差五就要去财务室签字领钱,有时字也不需签,用信封装好了钱,每人一袋,她也知道,不签字时每人得的钱是不一样多的,他从信封的厚薄上看出她不是少的,那时她郑梅还是个苗条身,样子也挺乖巧,她们营业所的主任庞海又有几分好色,常带着她进歌舞厅、下馆子,有一回去省城还把她带出去好几天,营业所里就议论纷纷,庞海一点也不在乎,动不动就拍着她的肩头说:“小郑啊,跟着我好好干,我好你就好。”
    没想庞海没好多久就不好了,因为一笔贷款的回扣犯了事儿,县上派来了新的主任,新主任来后,自然是一番整顿,接着是裁员,郑梅在业务上没什么本事,又是临时工,地位就岌岌可危,她就想能拉来一笔数量较大的存款,位子就可以保住。于是她想到了学校,每年的学杂费、书费超过二百万,是个可观的数目,那时她刚嫁给谌主任不久,谌主任还没当教导处主任,还是个普通教师,就带了夫人,买了礼物去找管后勤的钱玉龙主任,想把学生的学杂费存到农行营业所去,当时钱主任没有答应,礼物也没收,因为分管后勤的副校长老彭的小姨子在信用社上班,开学时,钱都存在那儿,钱主任怎敢从灶里往外拔柴呢?但他又不便明说。郑梅是临时工,加之和庞海的关系落下了话柄,又没拉到存款,自然被裁了,由此就对钱玉龙两口子有意见。因此,两人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尽量回避着不见面,没想到这吴小月今天却硬把她俩拉到了一块。
    艰难的牌局还在继续进行,吴晓月家的电话响了,吴小月不想让人搅了场子,就不接电话,可是那电话却老是响个不停,吴晓月烦了,就把话筒取下来放在了一边,于是安心摸牌,这回她起了一回好牌,两个王,四个A,还有一句话,炸两炸可以说是肯定的,她出了一个单牌,转过来时,她下了一个K,竟然没有人管,她就想到外面有四个2,她就先甩出一句话,别人管不起,再打了一个单牌,鲁昌秀下了一个K,她用两个王一炸,又打了一只K,手里就只乘下四个A和一个3了,鲁昌秀今天打牌有点心不在焉,根本没有记牌,就用四个2又炸了一把,然后一句话,就插了底,吴小月暗自高兴,三炸是稳了,她就要赢一大把,她正准备把四个A拿出来开炸时,不知谁拼命地擂她的门,仿佛不马上开门,人家就会破门而入,她打开门,是谌主任。
    “你们怎么搞的,打电话无人接?”谌主任气喘吁吁地说。
    “谁叫你没钱,连个小灵通也买不起。”郑梅嘟哝了一句。
    “还小灵通,你爹扳春芽,从树上摔下来,快不行了。”
    “啊――”郑梅连忙把牌一甩,站起来就走,那肥胖的身子差点晃倒。
    郑梅的父亲是人们常说的“半边户”,他在银行上班,母亲在老家红土溪种田,刚刚三十岁就被结核病夺去了生命。父亲虽然后来又结了婚,并且还有了一个儿子郑刚,但父亲却和许多再婚的男人不同,还是把她照顾得很好,决不为讨好妻子而怠慢自己的女儿,也许是经济地位的缘故,后妈待她也还不错,因此,周围的人都说,二道婚十有八九是闹不好的,没想这家却这么和睦。
    可矛盾终于暴露出来了,而且一暴露就非同一般。父亲退休顶职时,后妈要郑刚去顶,父亲说郑刚年龄还不到,郑刚的妈说你就不能活动活动,世界上哪有不变的死理,只有你,砍倒树儿捉八哥,父亲说我一生不会做假,就坚决让郑梅顶了职。原来后妈之所以对父亲好,就因为存有顶职这个念头,现在这个念头破灭了,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彻底破灭了。尽管感情破灭,父亲退休后还是回了红土溪,他喜欢那里的山,那里的水,喜欢种几垄菜,养一园花,尽管后来同郑梅的后妈分了居,女儿女婿要他出来住,他还是不干,他就喜欢住在山里。没办法,逢年过节,郑梅就请人把他接出来住几天,或是请人送点东西回去,她和谌主任是基本不回红土溪的,她不愿意见到郑刚两口子,他们到了镇上也不到郑梅这里来,郑刚的儿子郑伟华,在梨园中学上学,也从不到姑妈家里来,偏偏谌主任教他的数学,因了这种隔阂,连提问都没提过郑伟华。
    郑梅一路哭着回到家里,学校领导已经知道了这事,都到了他们家,一是慰问一下,二是商量好万一人不行了学校要组织人去送祭幛子,老谌在学校干了二十多年,家里有了事,大伙该去热闹一下,郑梅听着,心中掠过一丝暖意,还是有个单位好,可一想到回红土溪,心中就凉了,说不定父亲已经死了,该是死信的,却故意送了活信,更难的是对付后妈和郑刚,她和老谌都没经过过什么事,对农村那帮人只会束手无策。对于这一点学校领导也是清楚的,张峰就作了安排,“老谌,你们放心回去把事情处理好,根据老钱的建议,总务处已安排了三个人跟你们一块去,壮壮胆,帮帮忙,要是老郑真不行了,少不得有财产纠葛,到时候我们会把学校的法律顾问冯律师带去的,另外我给红土溪的村支书写了个条子,要他出面秉公处理,他的儿子在一(8)班,他不会不买帐的。再说郑刚的儿子不也在我们学校上初三了吗?他就会把学校彻底得罪?”
     “张校长,您不知道,郑刚对别人说过,把学校得罪了又怎样,还会不让他儿子听课?只要能听课,不是跟别人学的一样吗?我这弟弟混呢。”郑梅一边流泪一边说。
    “别说这么多了,快回去,有什么事一定派人来通知学校,我会安排的。”
    郑梅扑通一声就给各位领导磕了一个响头。
    谌主任一行人往红土溪去了,吴小月还在看她们两人甩下的牌,鲁昌秀插底的也是一个3,而郑梅手上则是一把乱牌,她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惆怅。 

(作者简介:温新阶,男,土家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宜昌市教研中心高级教师,出版散文集、小说集多部,曾有三篇散文被«散文选刊»选载,散文«豆芽菜»曾在日本获奖,散文集«他乡故乡»获全国第七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  )

 

 

上一篇:双排扣
下一篇:

媒体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