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界小学是一所山镇小学。校园依山傍水，四周曾经山清水秀。可近几年来，山脚下的化工厂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山还是那座山，水已不是那道水。喝着那水，欣界小学的差生越来越多。因厂里外来民工剧增，学校里外籍生与本地生已平分秋色。欣界小学的教学质量如到了癌症晚期，无可救药。学校声名狼藉，臭名远扬。

黎校长带着调令，携着女儿到欣界小学工作，并亲自任了一班主科。学生果然名不虚传，懒懒散散，不做作业，习以为常。黎校长苦口婆心劝说，无济于事。重奖激励也泡汤。请求家长配合，效果约等于零。那些“老油条”该玩就玩，不该玩也玩；该吃就吃，不该吃也吃；该走就走，不该走也走；该睡就睡，不该睡也睡。该做的作业就不做，关他屁事！黎校长心急如焚，痛下决心，要与家长联合整顿。

课表上一节课挨着一节课，可利用补差的时间只有中午。每当中午放饭时，黎校长就侯在教室门口，对“老油条”进行围追堵截，然后排好队，像带一队瞎眼老鼠一样把他们带到校长室进行补课。黎校长捎信让有关家长送饭，自己先饿着肚子耐心督促、指导差生，讲着讲着，还不时在自己的腹部抚摩几下。等班长在食堂里吃完饭，再来顶替自己的工作。这时，黎校长才离开办公室，到街上吃饭。

如此，一周，两周……这些学生的学业渐渐有了起色。可有些家长不耐烦了。有一次，黎校长照例先空腹督导学生，与班长交接班后，到街上吃饭。当黎校长一手捂着腹部，额上冒着汗珠，脸色苍白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有一个送饭的家长正破口大骂：

“学生关饭，自己倒吃鱼吃肉，吃烟吃酒。”

“学生受罪，自己开心，这种人还配做校长吗？”

“天天要送饭，老娘连麻将都搓不成。”

骂得黎校长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默不吭声。

“害得人家班长也跟着受罪。碰到这样的老师就算倒霉。班长啊，你也被糟蹋了。”

说得女班长脸也渐渐红起来。

这时，黎校长已趴在办公台上。突然，“噢”地一声，他吐了一地。

那家长似乎抓到了证据，眼睛一亮，喉咙更响：“活该，酒也不是好吃的！”

女班长定睛一看，地上是一滩烂糊面，漂着几片菜叶，和着鲜红鲜红的血。细闻，只有血腥味，没有一丁点儿酒味。

女班长忙上前一步，拉住黎校长的手，两颗泪珠一滚就下，哽咽道：“爸爸，您的胃病又……” 

（本文作者是江苏省宜兴市潘汉年实验小学老师李春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