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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禹静:钥匙(第十九届叶圣陶杯决赛一等奖)

发布日期:2022-10-18  点击量: 826

钥 匙

陈禹静(甘肃省临洮中学)

 

将要出差的父亲临走前询问我想要什么礼物。“给我买一本书吧,我最近对宇宙很感兴趣,我想要一本和宇宙有关的书。”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知道,银河系是什么,宇宙到底有多大,宇宙外又有什么;飞碟的构造是什么样的呢,和我们家的小汽车有什么不同;真的有没有外星人。”父亲点了点头。

三天后,父亲回来了,一回来就兴致勃勃地向我展示了他带回来的那本黑色封皮的、几乎像字典那么厚的书。我一看到那本书就被吓住了。因为那本书的封面实在太恐怖了,黑色的底面上整齐地排列着羽化了边缘的小方格图案,最右边是一只黑色的眼睛,接着是漂浮在空中的UFO,瞪大眼睛,是瘦小干瘪的外星人想象图,最下面是一张从泥土中伸出来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女人的手,正中间印着六个大字:“世界未解之谜”。

父亲说;“解开你那些谜的钥匙,自己在书里面去找吧!”

用手呼吸的魔术师

当我打开这本书,便被它吸引住了。

它的第一卷记述了古今中外的一些奇闻异事,从凭空消失却在二十年后奇迹回来的飞机到偶然进入壶中天地的壶公,每个人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好似确有其人,每件事都描绘得头头是道,好似确有其事。我向来对书本上的铅字是深信不疑的,并且把所有读过的、听老师讲过的都奉为圭臬。更何况每个故事前都记录有其发生的确切地址,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某条街上,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图书馆中,或是在曼彻斯特的某家工厂的车间里,这样就让人确信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了。

直到我读到本卷最后一篇小故事。这个故事和别的故事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引人入胜的剧情,也并不特别吸引眼球。故事讲述了一位在法国十分受欢迎的魔术师罗德基尔·科里亚蒂在欧洲巡回演出最终名利双收成为国王的座上宾。令我心中泛起涟漪的是这样一段简短的话:“罗德基尔在伦敦时曾把自己埋到土里,只露出一只左手,并且这样持续了两年之久。” 面对伦敦的贵妇人和小姐们的担忧,他骄傲地宣布,他可以用左手呼吸。这令我想起我读小学时有这样一段插曲:当时流行的动画片中有一个独眼的英雄人物十分受到孩子们的喜爱,出于某种虚荣心,我告诉同学们我的左眼是瞎的。他们为了求证要求我蒙住自己的右眼,并在我眼前比划了一个二,问道:“你瞧瞧这是几?”我做出茫然的表情:“我看不见,是七吗?”于是所有人都相信了。而后来谎言不攻自破了——我忘记了自己“瞎”的是左眼还是右眼。这令我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我可不会像我的同学那样,相信一个拙劣的谎言。同时我也产生了另一种怀疑,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不真实的故事,那其他的故事的真实性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所以,书本上记录的、老师讲过的,就一定都是正确的吗?有一扇在我心底名为质疑的大门遇上合孔的钥匙,正缓缓开启。

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阿尔忒弥斯神庙、金字塔、罗德岛的太阳神石像……世界七大奇迹中我最向往的或许是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我想象出这样一幅画面: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城池,陆地的边缘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周围缭绕着雾气,梦幻如仙境。

城中的每一处都栽种着奇花异草,每一处都奔走着奇禽猛兽,而中央的宫殿中,居住着故事主人公国王与王后。碰巧那本黑色的大书中有一篇讲的正是空中花园,于是在目录中搜寻到页码后我便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文章的最后还附带了一张图片,可正是这张图片才令我感到失望。

图片中没有我幻想中的仙境,是一栋十分普通的五层民用楼一样的建筑,窗户的缝隙间有生出来的树和花。在楼上种花有什么了不起吗?这种东西是怎么会被选中成为世界七大奇迹的啊?我这样想着。

很快我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了——玛雅人的世界末日预言。2012年的12月22日(或许是别的日子,我记得不太清楚了),那天下了一场小雪,并且我一整天都是惴惴不安地度过的,可是最终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神秘的水晶头骨也没有现世。我找到了一张玛雅文明所在地的照片——翠绿茂密的森林,清澈的溪流旁有来野餐的三口之家,也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带有神性光辉的庙宇石像,但是这一次我却没有刚看到古巴比伦空中花园想象图时失望的感觉了。

古巴比伦的文明、玛雅文明,还有那些已经湮灭的文明和仍然流传着的文明,它们令我无比向往又十分惋惜。阿波罗诗人演奏的诗琴已经无法听闻,庞贝古城也已被掩埋于火山灰下,没有人再去传说槲寄生的寄语,但是我们和千百年前的他们共赏一轮明月,共饮一泓清泉,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记住历史是打开未来大门的钥匙。

亚特兰蒂斯和外星人

这本书上还记载着另外一些引发我幻想的内容。

沉没在海底的水晶宫殿,被颜色绚烂的珊瑚、柔软的水草所环绕着,存在着数不净的财富与宝藏。这里名为亚特兰蒂斯,存在着美丽的海底生灵。我对这个传说中的圣地充满了无限的遐想:那里会有美人鱼吗?我可以在那里和美人鱼交谈吗?我要怎样才可以到达亚特兰蒂斯呢?我所居住的城市之外还有别的城市,我出生的国家之外还有别的国家,世界上除了黄皮肤黑眼睛的人之外还有白色的皮肤、棕色的和黑色的皮肤,还有蓝色的眼睛和金黄色头发。地球之外是太阳系、银河系,白天光芒万丈的太阳、夜间熠熠生辉的群星都在我们无法想象的远方。世间万物的一切存在于宇宙,宇宙有多大呢?宇宙之外又有什么?

其实再想想我曾经对父亲说过的关于“我对宇宙感兴趣,我想要了解宇宙”的宣言,总会会心一笑。是了,只有孩子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么狂妄的话,只有孩子才能时时刻刻都充满自信,也只有孩子才会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对于世界的好奇,也正是这种好奇才推动了文明的进步。正是因为好奇,所以麦哲伦才会率领船队出海,即使客死他乡也要完成环游世界的目标;也正是因为好奇心,所以拉瓦锡才会和妻子玛丽用生命否认错误的燃素论,把炼金术变成化学;也是因为好奇心,牛顿对着落下的苹果发问,才探求到万有引力的秘密,揭开经典力学理论的序幕。

所以我们才应当去探求亚特兰蒂斯。其实,亚特兰蒂斯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心中,它就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勇敢无畏的探索。好奇心正是开启隐藏世界秘密的大门的钥匙。

这本世界未解之谜仍然摆放在我的书架之上,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但它依然有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神秘感,像一扇虚掩着的门,无声邀请你走进。尽管大多数内容并不可信,但它依旧对我来说尤为珍贵——因为它包含着父亲送给我的三把认识世界、认识自我的钥匙:敢于质疑,牢记历史,还有充满好奇。

 

【点评】这是一篇以叙事型散文形式写的读后感。文章开头,父亲提出“解开你那些谜的钥匙,自己在书里面去找吧”以点出题目。主体的三个部分分别以“敢于质疑”“牢记历史”“充满好奇”为各自的主旨。文末“它包含着父亲送给我的三把认识世界、认识自我的钥匙:敢于质疑,牢记历史,还有充满好奇”一句概括了文章主题,全文构思并不追求奇特奇妙,但结构完善严谨,张合有序,可圈可点。本文获决赛一等奖。(钟湘麟  特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