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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惠:亲爱的米汤(第十九届叶圣陶杯初赛获奖佳作)

发布日期:2022-11-02  点击量: 863

亲爱的米汤

唐诗惠(浙江省嘉兴市秀州中学高二)

 

米汤的香味时而淡,时而浓,飘散在空中,浸润在心田。

印象中,父亲总是爱喝米汤的。他说米汤养胃,喝着舒服;又或是因工作原因,常需喝酒应酬,而米汤醒酒……无论怎么说,父亲与米汤总是有一种解不开的缘。

受到父亲影响,我也自小就爱喝米汤。米汤与粥不同,白粥喝起来总是稀的淡的,颇觉乏味;米汤则不然,不掺有任何杂料,浓稠的口感中夹杂着一丝香甜,热腾腾的米汤吸溜一口流入喉中,整个人都舒坦不少,咂咂嘴更令人回味无穷,让我百喝不腻。

米汤早已成为了我们家中的一份子。平日里,父亲奔波于工作,常常早出晚归,然而,他只要有空,便会在早上为我熬制好一碗米汤,然后轻敲我的房门,每逢这时,我便知道父亲要上班了,而我也该上学了,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我们父女间的“秘密暗号”;回乡过年时,米汤虽不会被摆上餐桌,却年年都会被放置在后厨的桌上。我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那时的我对米汤的喜爱,仅仅是因它的醇香。直到去年的那个冬天,我才明白,米汤中更加引人入味那一部分。

那天是父亲动手术的日子,母亲正生着病,而父亲又说只是个胃部小手术,于是陪护父亲的担子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父亲被推出手术室时的那个我从不曾见过的模样,我永远无法忘却:父亲安静地躺在医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十分虚弱无力,他吃力地微睁双眼 ,看到我后又闭上了,就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那一刻,我只觉心中空落落的,我心中的那个高大的父亲在疾病面前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医生嘱咐我,5小时之后病人才能进食,并且只能是米汤或藕粉,不要有油盐。

而那时,周围的店里卖粥的都很少,卖米汤的更是没有了,我便寻思着为父亲买个藕粉罢。而父亲却开始挑三拣四,他连眼睛也不睁,只是摇摇头,看样子是非米汤不可了。真是“孩子气”,我心想,然而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为父亲去寻一碗米汤了。

那时,已是夜深了,刺骨的北风刮过黑沉沉的夜,我套上我的大外套,在这寂夜中走出医院,开始挨家挨户地寻问粥铺有无米汤可卖,得到的回应却都只是无奈的摇头,心中泛起一阵失落。

所幸最后,我终于寻到一家夜市小店,他们恰好在熬白粥,当我向他们解释情况后,热心的老板告诉我,他可以在熬粥时把上面浮着的那层米汤盛出来。那一瞬间,我心中揪着石头终于落地了,不亏我在寒风中游寻了这么久。我赶忙向老板连连道谢。

我将这碗热乎的米汤揣在怀里,奔回医院。大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道上却只有孤独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奔跑。路上的风还是那么冷,冻得耳朵没了知觉,吹得脸上生疼,但心中却还是暖暖的……

回到医院,病房里的灯已经熄了,父亲也已睡下。我轻轻唤醒父亲,告诉他米汤来了,手摇着把医用床的床头升起来。父亲吃力地挪动了一下,带着疲惫而又欣慰的眼神看着我。我揭开饭盒盖,一股热腾腾的气漫上来,舀一勺米汤轻轻吹,送到父亲嘴边。这一刻的感觉是如此熟悉——父亲喂儿时的我的那一幕画面浮荡在脑海。

父亲握住我的手,流露出宽慰的笑容,感叹道:“我们家丫头长大啦……”说完,便闭着眼靠在床头,嘴角浮现一丝弧度,他的那只手仍握着我。

时光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所幸,在这飞逝的时光中,能紧紧牵住父亲的手。

后来,回到家乡吃年夜饭时,我在后厨恰巧看见了一盆米汤,便问及父亲,当时术后为何非喝米汤不可。父亲会心一笑,说道:“买米汤的过程实际上是对你能力的锻炼。没有人会一直陪你长大,终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你的身边了,那时,你就要学会一个人去应对解决事情了。”

“不过,我也有私心……”父亲坐在长板凳上,望着锅灶,继续说道,“爸爸小时候呀,乡里穷,家里也穷,都是能省就省。你爷爷每次都把粥熬得稀一点,能省点米,但他总从锅里多捞点米给我,怕我饿着。爷爷那时在田里干活,很辛苦,爸爸不忍心看爷爷饿着,就说自己爱喝米汤,把米多给爷爷。现在想想,说不准爷爷那时早就猜到我的心思了,没戳破罢了。”

那一刻,我才了解,米汤背后还藏着爸爸与爷爷的秘密。对于父亲来说,米汤又何尝不是一个回忆的载体、一处心灵的寄托呢?

父亲又转向我,意味深长道:“那个时候村里落后啊,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爸爸平常总唠叨你的学习,就是想你以后的生活更好呀。”

我从父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他对我寄予的希望,也似乎隐约看见了曾经的家乡的模样,却不敢想象。我更愿我的家乡永远是记忆中的那样:大圆桌上摆着各种地道的家乡美食——甜糯的八宝饭、醇香可口的糟蛋、香喷喷的酱鸭……围坐在桌边的人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爷爷容貌虽老,但神情却很精神;常年在外的游子身着西装大衣,一副暖衣饱食的模样;孩子们开心地趴在桌边,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美食……米汤仍摆在后厨的桌上,早已不是年夜饭桌上的必需品,却年年必不可少,它使我们这些游子与乡人都带上了家的味道。时过境迁,今日的家乡一切都好,也会越来越好。

如今的米汤更加入味了,它蕴含着我与父亲的父女情,暗藏着父亲与爷爷的牵绊,沉淀了浓厚的乡情。日后我每一次喝米汤时,我都能感受到爱的传承,也感到我与家乡之间的羁绊更加深沉。

米汤的香味仿佛又飘荡在了鼻尖,那份爱与乡情,时时在我心中流淌…… 

(指导老师:秀中人)

 

【点评】全篇一气呵成,层次清晰,语句流畅,过度自然,感情很细腻,表现出作者良好的语言驾驭能力。标题“米汤”用“亲爱的”来称呼,设置悬念,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生动形象地来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首尾呼应,开头很精简,从“米汤”的味道以及“米汤”的实用价值入手,能瞬间抓住读者的眼球,开篇便营造了一种温馨的感觉,结尾善于借助联想与想象,首尾圆和,起到升华主题的作用。作者巧用“米汤”这条线索,全篇详略得当的叙述了米汤带给我的温馨感受,我照顾父亲,父亲又促使我成长,以及父亲体贴爷爷的情感,把一家人“父爱子”“子爱父”三代人的深情表达的淋漓尽致!“米汤”已成为亲情和故乡情的代名词,承载着三代人之间化不开的浓浓的深情!(张萌 教师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