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一出生，在医院里，我很荣幸地洗了她的第一块尿布。此后，为她揩了四年的屁股，时间等同于解放战争。为她洗了八年的澡，时间相当于抗日战争。在特殊情况下，还曾为她洗过几次头，扎过几次辫子。亲口教她学说话，亲手教她学走路，学骑车，学写字，学画画……

女儿上学后，我便开始了陪练和陪读的生涯。陪练二胡，伤了我很多脑筋，其间的故事可以编成一支进行曲。陪做作业，费了我很多心思，其中的情节可以谱成一曲咏叹调。就这样，在小学阶段一路扶着她走过来。

欣慰的是，女儿顺利地考取了外国语学校。进入初中，女儿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小时候，她那点鬼心思，我一眼就看穿。现在，她的心思已很难猜。正像童安格唱的：她像云，捉摸不定；她像雾，忽远又忽近；她像谜，从此看不清。总之，我已不懂她的心。女儿这道附加题逐渐复杂起来，增加了许多拐弯抹角的隐念条件，难以一目了然。

进入初中，就进入了叛逆期。你叫她往东，她偏要往西。你说错，她偏讲对。你若骂她，她便还嘴，声音比你高八度，能用看来或听到的歪歪理与你理论。若母亲喋喋不休，她便“沉默是金”，以示反抗。似乎事事叛逆才过瘾。镇压，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小时候，二胡练到六级时，她就感叹：“世界上要是没有二胡和小偷那该多好！”她把二胡与小偷相提并论，足见她对二胡的敌视。最近，她又对我说：“今年暑假，等我考完二胡十级，我一定把二胡砸碎，挖个坑，埋了！”我瞪她一眼。她瞥我一眼：“我看在你陪练的份上，才坚持考完十级。这已经很客气了。”一把钥匙没有打开一把锁，不知是我的错，还是她的错。近日，附近两所高中接连发生学生跳楼自杀事件。女儿放学回来对我耳语：“又有一高中生跳楼了。我们班有许多同学都想跳楼，我好像也有这个念头。”一句话吓得我汗毛立正，细胞跳舞，胆颤心惊。如今的孩子疯了，全疯了，竟如此漠视宝贵的生命！殊不知，生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父母的。女儿这道附加题需要逆向思维才能理清解题思路。以父亲之心已难度女儿之腹了。

我得好好地研究研究。该给她足够的空间和适度的自由了，让她感到是独立的。女儿近年来明确宣布：“我的兴趣爱好是绘画，现在想学素描，将来搞服装设计。”孩子有了主见，那就由着她吧。去年寒暑假她各学了十个半天素描，竟也画得有棱有角，有模有样。有了兴趣，再也用不着我催与逼。我要学会做个好听众，不做发号施令的长官。学会当个好顾问，不当指手划脚的指导员。让她感到我们是平等的。许多时候，我要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更重要的是身教。当教师都知晓“其身正，不令而行。”但一到家教时便忘得精光。要以心换心，将心比心。更要以爱心育爱心，以良心育良心，以虚心育虚心，以细心育细心，以恒心育恒心，以信心育信心。

人生在世，除了自己工作着，生活着，还要做许多道附加题：父母是一道，兄弟姐妹是一道，亲戚朋友是一道……女儿是一道最重要的附加题，是一道永远变幻的附加题。在人生的考卷上，宁可前面的基本题少得点分，女儿这道附加题要争取做对，不能耽误了孩子未来的幸福。为此，我将用终生去解答。

女儿正在长身体，我得潜心研究烹饪。一成家，我便承包了每日早餐的“制作”。近几年，妻子身体欠佳，为了让她多休息，我又包揽了每天晚餐的“生产”。女儿吃惯了我烧的饭菜，我想撤退都没有了退路。以往，在酒台上，我的眼里只有酒没有菜。以后，要少喝酒，多琢磨菜，把一盘盘美味佳肴当作一份份公开课的教案来钻研。

女儿今后要外出读大学、参加工作、出嫁……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亲虽然沉默寡言，在不喝酒的情况下，往往木讷得三拳头打不出一个冷屁来，但是，无论女儿将来走到哪里，我的心总会悬挂在她背后…… 

（本文作者是江苏省宜兴市潘汉年实验小学老师李春良